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前幾篇文章我寫了「土拉」(Тула)之旅到頭來差點進了警察局,多虧老天保佑,我趕上了回莫斯科的火車。土拉之旅,至今我仍難忘懷,除了囂張警察讓我心有餘悸,同時卻還有幾張溫暖的臉,讓我時常拿出來回味。

十二月中,臨時的一個衝動,我決定獨自到托爾斯泰最後長辭的地方 -「晴園」(Ясная Поляна) 走走。我必須先搭火車到莫斯科南方240公里的「土拉」,再從土拉轉車到晴園。

清晨六點我從莫大宿舍出發,還是沒趕上七點一分出發的電車,只好改買九點出發的快車(EXPRESS)。

俄國鐵路系統與台灣截然不同,摸索了半天,還是不清楚哪個櫃台可以買到前往土拉的票。我轉頭問了排在我後頭的婦人,她的俄文很清晰,她慢慢地解釋買票的程序。

多虧了她的幫助,我買到了票,但是票拿在手上,研究了好一會兒,仍舊摸不著頭緒到底該到哪裡搭車,而我的坐位號碼又是哪一個呢?只好再拍拍那位女士的肩膀,尋求幫助。

「走!我帶你去!」看一下我的票,隨後她直接拉著我的手帶我到我該去的月台。到了月台,她告訴我該走哪個方向,我的坐位在哪裡,不停地叮囑我不要上錯了車。在她臨走之前,我不停地對她說謝謝,她回我一個微笑且說:「祝你好運!」她是我這趟旅行遇到的第一個好人。


穿過原野與針葉林,沿途白茫茫一片,離開莫斯科的景色令人感到異常平靜

兩個半小時過後,我出了土拉火車站。前一晚我查詢了前往「晴園」的交通方式,但是無論如何我就是等不到我該搭的公車。

我問了迎面而來杵著拐杖的老婆婆,她說從土拉無法搭公車到晴園,我必須搭火車到土拉的下一站下車,也就是我太早下車了。

我說:「可是我在網路查到資料,可以從土拉搭車耶!」

老婆婆很直接地回答:「誰說的?誰是真正住在這裡的人啊?」她這番快言快語讓我閉了嘴。

「走吧!我帶你去看火車時刻表!我們去看看什麼時候有火車。」她撐著拐杖走在我前頭,嘴裡不停碎碎念:我應該相信她,不應該相信網路。我除了回答「是是是」,什麼都沒多說。

當我倆研究火車時刻表的同時,有個計程車司機走了過來,他說四百盧布可以直接載我到晴園。但是婆婆說搭火車比較便宜,叫我搭火車就好。這時候司機與婆婆吵了起來,司機責怪婆婆壞了他的生意,婆婆卻認為人與人之間要互相幫忙,況且我是外國人。我很尷尬地站在一旁看他們吵架。

最後婆婆轉過頭來對我說:「看你吧!如果這個價錢你覺得可以,那你就搭計程車去吧!畢竟晴園有點遠。」眼看這段期間沒有火車,再加上我的耳根子軟,我就這樣被計程車司機說服了。

婆婆離開之前對我說:「祝你幸福!一切都好!」她是我這趟旅行遇到的第二個好人。


土拉市區的列寧廣場

計程車司機是個老伯,他的車是老舊的俄國國產車。儘管我害怕車子解體,但是老伯仍然在土拉原野之中馳騁,咻咻咻咻,如果我們說法文,那我鐵定是在拍電影「TAXI」。

到達「晴園」,他說他可以等我,我說不必了,我會自己想辦法回到市區。他說:「你看看!這裡都沒人,都沒有大眾運輸工具,你沒辦法回去的。」我環顧四周,果真前不著村,後不著店,到底是老伯為了賺我這筆錢而跟四周居民串通好,還是真的是這一派冷清。「好吧!」我考慮好久,只好答應了他,但是不忘假裝自己是窮學生,多殺他一百盧布的車錢。


晴園一隅

飄著小雪的晴園,我會用「悲傷」描述它。裡頭很靜,冷空氣凝結了整個莊園裡的氣氛。枯枝上掛滿了霜雪,視野所及好似有一片霧氣籠罩,迷迷濛濛。

托爾斯泰的墓在一片針葉林裡頭。走進他的墓區,不知道為什麼,立刻有一股很強的寂靜感包圍了過來,氣氛很怪,很難明確地描述。


托爾斯泰之墓

托爾斯泰在這裡出生,最後也是在這裡長眠。如今我穿過的針葉林小徑,也曾是托翁散步駐足的所在,這種感覺好不真實,又帶有點時空交錯的味道。

計程車司機起先規定我只能逛一個小時,但我硬是逛了一個半小時。不想聽到他的碎碎念抱怨,我決定與我胸前掛著的單眼相機一起欺騙司機先生。

一上車我就對司機先生說:「我在我的國家是一名記者兼作家,所以我必須拍很多照片,之後我要寫一本關於俄羅斯印象的書。」

真沒想到這個臨時起意的謊言真的騙到了他!

他開始問我:「你覺得土拉怎樣啊?」「你看~這片針葉林很漂亮吧!」他這一番自然可愛的回應不禁讓我莞爾一笑。

我當然把握這番機會與他聊天,而他也開始放慢車速,侃侃而談。愈聊愈覺得這個司機大叔豪爽單純。聊到莫斯科,他的口氣充滿怨恨與鄙視,他說他最討厭莫斯科人;生平頭一遭被俄國人稱讚俄文說得好,也是他!(我曾在莫斯科劈頭就被莫斯科人批評俄文說的糟)。

他在土拉出生,在土拉成長,今年五十八歲。車子開到市區廣場,我要他放我下車。下車前,我問能否用相機拍下他,他起先拒絕我,說他老了不好看;我連說幾句拜託,他才答應了我。

「那就跟我的車子一起拍吧!」他一邊說,一邊整理衣服,把帽子戴正。

大叔硬是想賺我的錢,但我依舊認為他是我這趟旅行的第三個好人,因為他口中那些想法與意見,是多麼單純可愛,他也鼓勵我努力學俄文,不要害怕困難。其實我慶幸自己搭上計程車,慶幸自己會說俄文,我才有機會了解這些我以前從未想過會認識的人。這種短暫緣份相遇,我喜歡!


司機大叔與他的愛車

回到火車站,找不到月台,詢問了車站餐廳的胖阿姨。胖阿姨豎起耳朵聽一聽廣播、看一看我的車票。「你等等!」他要我等他一下,隨後跑出櫃檯站在窗口望啊望,想確認火車進站了沒。隨後她指著月台方向要我到那裡搭車,並且直叮嚀:「記得是第二月台!第二!不要走錯了!」


這個車站餐廳的胖阿姨是我這次旅行遇到的最後一個好人

五分鐘過後,我就遇到了至今難忘的警察找麻煩事件。

到俄羅斯一段時間之後,我與友人們有個感想:「離開莫斯科才是真正的俄羅斯。」莫斯科是個富有的城市,車水馬龍,飛快的都會節奏是不停歇的;出了泱泱莫斯科大城,另外一群你從未見過的俄國人帶著微笑歡迎著你:我到過莫斯科周遭金環城市,也曾遠征到西伯利亞貝加爾湖,儘管在俄國的鳥事不斷,但也慶幸有著那些質樸人們的關懷與幫助,我才不完全對這個矛盾國家心死。

由衷謝謝那些給我微笑與幫助的可愛人們。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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